酒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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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之祸


　　
在我们这个地区，春天里和暖的空气经常要遭受寒流的。风和日丽的日子说变就变，狂风呼啸夹杂着冷雨和雪粒，好象又回到了阴冷的冬天。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天气，任屋外寒气逼人，坐在小酒馆里，喝上几杯酒，那可真是令人惬意的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离不开酒这种东西了，一天不喝那么几杯，就感觉一天的生活缺了非常重要的一个环节，心里不痛快，浑身不自在。喝酒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看是什么日子，没有什么伤心不可解脱的烦恼使我借酒浇愁，更没有什么雅兴让我从飘飘欲仙中寻找做诗做赋的灵感，我用不着求人拉关系套朋友，我想喝就喝。年年月月，我和几个爱喝的工友工余之际，泡在小酒馆里借酒做媒胡吹神侃，不知不觉中，就渐渐沾染上这种东西欲罢不能了。对这个毛病我觉得无所谓，我不看书，书中的那些污七八糟的东西我实在理解不了；电视我也看的很少，那些卿卿我我的电视剧全是假的，做作无聊。半辈子的唯一爱好就是这酒了，这看似虚无的东西，使我实在禁不住那香味的诱惑，辣在嘴中，热在肚里，然后激起满脑袋的兴奋使我有什么憋闷都能一吐为快，即使舌头打卷。
除了早晨，我一般是中午一小喝，晚上一大喝，大小指的是时间的长短，跟喝多少酒没有关系。我可以在十分钟内喝半斤酒，也可以就着这半斤酒耗上一两个小时。我往往喝最便宜的酒，不计较吃什么菜下酒，我一个普通工人，每天有酒喝已属不易，菜可讲究不起，一盘花生豆足矣。我是一个车床工，每天的任务是以件数计算。没酒的上午老觉得干活没劲，整个上午干不了全天任务的三分之一。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出去吃饭，小喝一下，马上就来了精神，不仅全天任务完成没问题，有时乘兴还超额。
有一次车间主任闻到了我身上的酒气，他年纪轻轻对我口气倒不小，他说我违反工作规程不要老命啦，以后我喝酒他看见一次就扣我一次奖金，每一次十块钱，奖金不够了工资补！我很生气找他论理，我说我也不是没完成生产任务，二十多年的老工人喝一点酒算得了什么，你小子凭什么说扣钱就扣钱！我的好多工友也为我鸣不平，我更加不在乎车间主任的警告了。很多工友当面都喊我酒仙，夸的我飘飘然的，我也觉得我一喝酒就身轻如燕，干多少活都不累。现在我才知道那时他们背地里都叫我酒鬼，夸我是为了让我不分青红皂白地多干活，他们好落个轻松。人们真是虚伪，只为了一丁点的利益，当看到别人做错事的时候不但不制止，往往还恭维纵恿，一旦错事作成，他们却远远北京中科医院坑地躲开投来鄙夷的目光。要是当初我听到有人骂我酒鬼的话，我很可能就走不到这一步了。
到了后来，就是有人骂我我也无动于衷了。酒已经彻底麻木了我的神经，我没有一点自控能力了，而且整个人格改变成了酒的俘虏，我自己就知道我已是酒鬼了。我发现工友们都躲着我，好象是厌恶我身上散发的难闻的气息。我老婆和我女儿三番五次地找车间领导，发泄对我的不满，因为我经常喝酒到深夜，回家倒头便睡什么事也不管，并且我的工资几乎有一半要变成杯中物了。我老婆拿离婚威胁我，这么大岁数了简直开玩笑，那贱东西下岗在家还不是靠我养活！她跟我离了婚喝西北风去吧。车间领导也真是多事，每天找我谈话，又是主任，又是书记，婆婆妈妈的，说让我下岗我是有点害怕了，就拍胸脯保证一定戒酒，他们就让我好好地写了一份保证书。说来好笑，在一段时间里，我竟然陆续写了好几份保证书，保证书容易写，酒却依然难戒。我自己也骂自己没有坚强的意志，于是我变成畜生不知多少次了，改名换姓也不知多少次了，发誓诅咒统统没用，我已经失去了自尊。
对于戒酒，保证书无效，老婆孩子无效，车间领导也无效，只有生病有效了。由于长期的酒精腐蚀，我的胃吃不消了，患了胃炎，疼痛难忍。医生说必须住院治疗，这下好了，住了一个多月的院，戒了一个多月的酒。这次别人都以为我肯定会彻底戒酒了，我自己也对那死去活来的疼痛心有余悸。出院后的几天还好，我还能努力不再去想喝酒的事情。当我那灰白的脸渐渐泛红，那虚弱的胃渐北京中科白殿疯医院好不好渐强壮的时候，我再也抵挡不住那酒馆里飘出的酒香和酒桌旁饮者恬然自得神情的诱惑，那欲望的火焰烧得我简直无地自容，那酒的甘美和酒后的那种妙不可言的陶醉充斥我的思维。于是从少到多很快我又恢复到住院前的状况，从医院拿回来的让我定量吃的胃药，竟有一部分是用酒送服下去的。工作中，我北京中科医院是假的吗开始经常完不成任务了，并且废品率还特别高。很多时候，车间主任和安全员还制止我干活，我也不再生气，因为我的手经常不自主地打哆嗦。
终于我得到了那个叫下岗证的小本，几乎同时还得到了一纸法院送来的离婚判决书。好象一场噩梦醒来但已经很迟了。我需要审视一下自己，不到五十岁的我在镜中象一个枯萎的老头，头发枯涩，醉眼迷离，满面灰黑，瘦骨嶙峋，明显的病态。正是寒流掠过的时候，在这飘着冷雨的日子，我感到比冬天还冷。我拼命地喝酒也抵御不住寒气的侵入。我脑海里一片空白，记不起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将要做些什么。酒瓶越来越空就象我越来越空虚的生命。
这一次寒流恐怕是这个春天里最后一次寒流了，寒流过后将是万物复苏生气盎然的好日子。可是现在这寒流正紧紧地包围着我，那好日子也许我永远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