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善恶之辩：学院派VS实践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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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保罗·克鲁格曼(Paul Krugman)是经济学学生耳熟能详的大牛，诺贝尔奖获得者、许多经典教材的作者，不久前他在NYT专栏发表一文，引起了弗雷德·埃尔萨姆(Fred Ehrsam)的反击——，后者名气虽不那么大，也不算软柿子：毕业于 Duke 大学，曾就职于 Goldman Sachs 和 BlackRock，后于2012年10月创立 Coinbase，该公司曾获得 Andreessen Horowitz, Union Square Ventures 和 Y Combinator的投资。

　　《邪恶的比特币》 —— 保罗·克鲁格曼

保罗·克鲁格曼

　　实证经济学研究事物运作原理，规范经济学研究事物应当如何运作，区分它们是非常重要的，然而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事实上，在我曾经讨论过的不少宏观问题上，许多经济学家都无法成功区分两者：例如他们其中不少人反对政府干预市场，这一立场让他们对于“为何财政刺激无法生效”、“为何货币刺激”等问题作出了错误判断。同时，我不认为这种效应是对称的：尽管Robert Lucas等人很快就谴责Christy Romer等人捏造宏观经济数据来支持大政府的议程，但此事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

　　今天我要谈的不是宏观经济问题，而是货币问题，准确的说，是比特币。

　　迄今为止，绝大多数关于比特币的讨论都属于实证经济学范畴，一言以蔽之，“这东西能成为货币吗？”

　　我没法回答这个问题。货币之所以是货币，因为它有各种职能，比如流通手段、贮藏手段等，而比特币是否能够作为财富保存(即贮藏手段)，至今仍无定论，就如 Brade Delong 所说：

　　黄金的价值在于，即使遇到战争或货币体系崩溃等意外，它仍然有购买力。而美元的价值，一方面体现在它能够用于支付，另一方面，则是有联邦储备系统作为后备，一旦美元贬值，美联储将回购美元，并在其贬值速度超过2%/每年时减少美元发行量。

　　黄金价值的上限受采矿技术及其价格趋势制约，如果价格长期疯涨，人们会更大量地开采黄金，美元价值的上限则取决于美联储，美联储曾承诺不让美元发生通货紧缩。

　　而比特币，在“发行量”到达2100万之前，价值上限与计算机技术及比特币本身算法有关，但……谁来保证它的价值有下限？

　　我一直在和看好比特币的人们讨论这个问题，但每次问及比特币的价值保障时，他们总是转移话题，强调比特币作为交换媒介(即流通手段)是多么有效，我没法让他们认识到，流通和贮藏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我并非想指责谁，所以我们来看看规范经济学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Charlie Stross 写道：

　　比特币看起来像是用于干扰中央银行和货币发行机构运作的武器，打着自由派的旗号，阻止国家收税和居民金融活动监控。

　　您不妨读完整篇文章。

　　Stross 反感这种做派，“这和对黄金的贪婪有何区别？”我也是，我会尽量克制自己，不因此而否定比特币的正面意义。

　　所以，咱们一码归一码，分别讨论比特币是不是泡沫、比特币是不是个好东西这两个问题，好吗？

　　

　　实际上，这篇文章并没有多少篇幅在说“比特币有多么邪恶”，克鲁格曼在随后的一篇专栏中提到，这仅仅是个幽默感测试，“这些人知道开玩笑这三个字有几种写法吗？”“……我认为辩论的对手缺乏幽默感，一个标题就能让他们炸毛，这可不是什么好态度。”

　　埃尔萨姆的反击很到位，开篇便引用了Krugman文中最重要的、关于“看好比特币却对比特币贮藏手段避而不谈”的一段——

　　《比特币是好东西》 —— 弗雷德·埃尔萨姆

弗雷德·埃尔萨姆 （右）

　　…也许克鲁格曼一文中，重要的便是这一段落：

　　…但每次问及比特币的价值保障时，他们总是转移话题，强调比特币作为交换媒介(即流通手段)是多么有效，我没法让他们认识到，流通和贮藏是两个不同的问题。

　　在比特币网络中，支付手段和贮藏手段是相辅相成的，前者大家已经熟知，比特币提高了支付效率，而后者应当这样理解：不先获得比特币，便无法支付，这便是比特币作为贮藏手段的依据。

　　克鲁格曼认为，没人为比特币担保，它便无法作为贮藏手段，并举例黄金和实体，即便没人用，黄金还是可以作为装饰品、能用于其他商业行为，各国货币也有其政权担保，相反，如果没人用比特币，那比特币就一无是处。我承认这一点上克鲁格曼说得非常正确，比特币确实如此，但这并不意味着比特币的价值是无效或短期内有效的。

　　因特网是个好例子，这些年来网络效率提高，同时也是在创造价值，因特网的核心价值在于：传播数据的成本远低于因特网诞生前任何一种方式。相似的，比特币核心价值在于：所有权的确认和转移十分靠谱，任何人都能确认交易对方是否拥有财产所有权，交易也无需第三方担保。就像因特网以几何级数比例降低了信息传播成本一样，比特币也能极大降低所有权转移的成本。

　　再回到“贮藏手段”这个问题上，尽管离开用户基数比特币就什么都不是，但因特网作为最有效的信息传播机制不会消失，比特币就不会消失，它的核心价值也会一直存在。

　　我们来算算账，假设如下：比特币能够带来的交易成本降低等于其价值；每年中，1 个比特币能够用于 10 笔价值 100 美元的交易；10 年内，比特币结算网络比当今最便宜的结算方式节约 3%。相乘后得到结论，1 比特币等于 300 美元，而这价值并不需要牺牲现有货币体系作为代价。

　　必须强调的是，结算系统仅仅是比特币的早期应用之一，正如早期因特网仅仅作为邮件发送工具、传真的替代品一般，随着比特币发展，会有更多应用方式出现，那时比特币会变得更有价值。

　　总之，我们把“贮藏手段”的严格定义这一问题踢回给了经济学家们，并坚持认为比特币有价值，不仅因为它当今作为支付、未来作为结算工具，还因为看好它的前景，如无纸化、分布式、安全系数高的证券结算，以及其他暂时无法预见的用途，就像无法预见Airbnb和eBay的发展一般。科技进步的力量和令人兴奋之处正在于此，你永远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而这些事件，都在创造着价值。

　　最后感谢克鲁格曼先生能够倡导理性的讨论秩序，同样地，我们希望他能够坚持自己看法，并对博客跟帖者们有开放的讨论态度。

　　

　　编者：一边是学院派，一边是实践派，所幸双方在“有人认可才有价值”上达成了一致。抛开贮藏手段定义不谈，实践派所“预见”的各种用途，是否如假设中那般简单就能实现，能否克服困难替代原有产品、或是发现新的商业模式，让人们认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