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实：疯狂炒作正在悄然摧毁比特币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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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投资什么最火？作为单选的话，答案就是比特币（Bitcoin）。如果投资黄金和白银，年初至今亏损分别超过20%和30%；如果投资中国股市，年初至今收益率也是微负；投资中国一线房市，房价同比上涨了20%左右；如果年初就买入连创新高的美国纳斯达克股票，到现在的收益率是30.78%；如果买入日本、德国、法国和英国股票，收益率也有44.82%、21.19%、18.67%和14%；如果独具慧眼买了阿联酋和委内瑞拉股票，收益率就上到76%和364%。但是，在比特币超过40倍的同期收益面前，股票、黄金和房子都是浮云。2013年11月中旬，在新一轮狂飙之后，比特币一度创下了1000美元的新高，而年初不过才十几美元。

　　比特币为什么这么火？因为受人追捧，因为被人炒作。那么，为什么比特币会被追捧、能被炒作？简单的说，比特币散发出Imagine（想象）的光芒。在危机阴霾和乱世黑暗之中，这种光芒格外令人向往：正是由于人们刚刚经历过货币超发引致资产泡沫、泡沫破灭引爆金融危机的凄厉历史，所以比特币内生的自我约束性充满魅力，比特币不仅总量有上限，而且具有边际产量递减的特点，不用担心它像纸币一样越印越多；正是由于人们逐渐对蛮不讲理的美元霸权和尔虞我诈的货币战争感到厌倦，所以比特币天然的超主权属性布满光辉，比特币不属于任何国家，其成产、流通和使用会受到主权国家的影响，但绝对不会被控制，就像曾经的黄金一样，比特币天然就是当世界货币的好料；正是由于人们对现实越来越失望、对网络越来越依赖，所以比特币的虚拟货币身份充满希望，随着互联网金融逐步从概念走向现实，比特币的被接受程度不断提升，未来使用范围似乎还可以无限扩展。

　　比特币就像一个从未来穿越回现在的天使，充满了迷人的货币特质，似乎满足了信用崩塌背景下人们对货币进化的所有憧憬：不被主权束缚、没有超发可能、不需要虚无信用的背书。想象总是美好的，就像约翰列侬的《Imagine》听上去那样，但真正关键的是，它会变成现实吗？如果它变成现实，还会像之前那样美好吗？不妨一边听着《Imagine》，一边来思考。

　　1971年出品的《Imagine》应该是列侬离开披头士（Beatles）单飞后最著名的单曲，这首歌曲调平缓而优美，歌词更是充满大义与博爱。有意思的是，和比特币类似，列侬唱出的想象世界同样是一个超主权的世界：“Imagine there's no countries，It isn't hard to do，Nothing to kill or die for，And no religion too，Imagine all the people，living life in peace...”想象这世上没有国家，试试看，这并不难，没有杀戮或牺牲，也没有宗教，想象全人类，都生活在和平之中。毫无疑问，《Imagine》传递了自由、平等和博爱的精神力量，正因为如此，它像圣歌一样被广为传唱，慰藉了无数生活在藩篱、混乱和黑暗中的人。

　　所有听过《Imagine》的人，包括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列侬描绘的这些美丽想象，会变成现实吗？理性地说，几乎不可能。而且即便这个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国家，分歧、冲突和欺诈，也未必会消失，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必须承认，列侬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所以不管相不相信他的理想国，我都会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听《Imagine》。我甚至想过，如果列侬开一个乌托邦上市公司，我也愿意去买它的股票，而且我也相信会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如此一来，列侬的乌托邦股票也许一不小心就会成比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股票涨的更好。

　　实际上，比特币的价格飙升，恰是这个荒诞例子的现实版本。在我看来，比特币的财富神话，本质上不过是人们对“想象”进行投资和炒作的结果。比特币的疯狂背后，有两个必须直视的事实：第一，比特币也许具有未来“世界货币”的想象特征，但它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难以变成世界货币。比特币讲述了一个关于未来货币的美丽故事，不过，尴尬的是，越是有人相信这个故事，越是有人炒作这个故事，比特币的“货币属性”就越黯淡，这个故事变成现实的可能性就越低，因为暴涨暴跌的商品很难承担价值尺度和流通职能。如果比特币能够稳定下来，并解决其安全性问题和反洗钱问题，还是可以成为国际货币体系的一个部分，但完全取代主权格局下的信用货币，希望十分渺茫。第二，即便国际货币体系里真的只剩下比特币，那也未必会是天堂。可以想到的问题就有三个：虽然没有了恶性通货膨胀，但可能会发生类似1930年大萧条的通货紧缩；在各种经济冲击和金融危机面前，人类将彻底丧失货币政策这一有力武器；而现有的比特币持有结构，将改变全球财富分布，很难说这个过程会促进平等而不是加剧分化。

　　平心而论，我非常欣赏比特币的天才设计，但我并不认为比特币能够拯救世界。比特币价格狂飙，本质上只是人们对“想象”激情投资、疯狂炒作的资产价格现象，这种现象背后暗藏的恐惧、贪婪和不堪，可能正在悄然摧毁比特币的未来。

　　实际上，如果没有疯狂炒作，比特币就像《Imagine》一样，美好而又充满寓意。在我看来，通过《Imagine》这首歌，列侬真正想表达的是，想象实现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象可以改变现实，所以他才会唱到：“You may say I'm a dreamer，But I'm not the only one,，I hope some day you'll join us，And the world will be as one.”你可以说我在做梦，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但愿有一天，你能加入我们，世界就能合二为一。只要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平等、梦想自由、渴望和平，这个混乱的世界就有可能慢慢变好。比特币出现和崛起的真正意义，并不是取代美元，更不是大赚美元，而是让人们在危机混乱中看清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的方向：加强货币发行的内在约束、削弱霸权货币的体系影响、尊重微观群体的货币权力、满足信息时代的货币需求、体现平等多元的货币精神。